当赵元从彻底将这件文官们以为没被人发现的事说出口,刚刚还群情激愤的文官们额头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那头顶官帽上垂下来的玉珠在他们颤抖的身体下被带着不住晃动——摇摇欲坠!
而原本对于赵元从的是奇怪表现感到很是疑惑的皇帝,此时却呆在了原地。
整个朝堂霎时间安静到了极点!
严文猛地握住了拳头。
果然!他果然知道了!
严文抬头,看向赵元从,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赵元从感受到他的视线,用着充满愤怒的眼神看着他,那就像是在质问他!
你严文就是这么做丞相的?
严文下意识避开了目光,赵元从见状嘴角扬起冷笑,眼神里满是不屑与鄙夷。
啪嗒!
一名官员手中的勿板因为太紧张,手上出满了汗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同时也打破了这原本安静的朝堂。
曹成的眼睛逐渐充血,豁然起身,目光死死地盯着这群低着头的文官,眼中蕴满了杀意!
曹成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严文!”
严文缓缓闭眼,轻叹口气,睁开眼后上前两步恭敬应道:
“臣在!”
曹成的视线聚焦在他脸上,一字一句问道:
“宋国公所说之事,可是真的?”
虽然严文很想说是假的,但是此事经不起查,而且赵元从既然敢当众说出来那必然是有把握不怕他说谎。
默默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都是废物过后,严文抬头看向皇帝,恭敬道:
“臣!不知。”
他也只能这样回答,不管是回答是,还是不是都不对,他只能回答不知。
“呵……不知?”
曹成脸上扬起冷笑:
“这大魏朝还有你严文不知的事?”
严文只得道:
“臣也终究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曹成哪里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冷笑连连:“好一个不知,好一个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啊!”
曹成被他这话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赵元从站来出来,冲皇帝拱了拱手,随即对着朝中百官冷笑道:
“陛下!此事闹得这么大,蓝田县却还能捂盖子,他们怎么可能不知?不过是不愿意承担后果罢了!”
对于赵元从的指责,立即就有官员站了出来怒道:
“宋国公!你这是污蔑!我们知道此事,怎么可能会任由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这只是我们一时疏忽了,我们根本没有帮那蓝田县令捂盖子,你休要血口喷人!”
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赵元从脸上的冷笑越发冰冷:
“我血口喷人?你们没帮他捂盖子?呵呵!偌大的蓝田县,没有上面的人帮助想要把这件事情给捂的死死的,朝廷得不到半点消息,你觉得这正常吗?还是说那蓝田县令他就有如此天大的本事?能把我们整个朝堂的官员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还真是奇怪了,他既然有这本事,怎么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蓝田县令?”
一旁的曹成听这话脸色逐渐阴沉,冷冷的看着一众官员。
那反驳的官员顿时话语一滞,说不出话来。
其余人也纷纷低下了头,他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说知道,那就承认了自己捂盖子,说不知道,那就是在说自己等人都是蠢才,还不如一个县令。
怎么说都有错,所以他们不说了。
但赵元从怎么可能会就这么放过他们呢?
一想到蓝田县数万百姓就因为他们的龌蹉心思沦落到了如今家破人亡的境地,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转头对着工部尚书韩剧质问道:
“韩尚书!他们说不知道,难道你也要说不知道吗?
你可是堂堂的工部尚书,掌管天下工事。
本国公记得,就连那魏河河道总督府,可也是挂在你们工部的名下,一切民夫征调以及器械调集供应可全都是要你工部来筹备的,你敢说你不知?”
你真的不知吗!啊!
韩尚书!韩剧!
你告诉大家,你到底知!不知?”
瞧见赵元从将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韩剧额头的冷汗顿时簌簌而下,不多时身下就已经滴出了一片水洼,心中对着赵元从和一众文官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下好了,钱是大家一起拿的,就因为我是工部尚书,如今这锅却全都是我的了!
还有这该死的赵元从!
老夫是掘了你祖坟吗?你非要追着老夫杀?
我日你娘!
心里虽然都已经在破口大骂,但是面上,韩剧却还是咬着牙应道:
“这……老夫……老夫实在是不知。”
“那你就是失职!!!”
赵元从猛地爆喝!
随即便在众人的目光中噔噔噔几步就迈步来到了韩剧面前,仗着身高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愤怒的死死盯着他,咬着牙恶狠狠道:
“身为工部尚书,在你的职权范围之内,魏河河道总督府居然贪墨了两三年的修筑加固河堤的银子,致使如今,大魏三郡之地,数百万百姓都因此面临着魏河决堤的风险!
这数百万人的命,钱财,田地,全都面临着最严重的威胁!
结果你居然说你这个工部尚书不知情?
这是你的严重失职!
你应该自裁以谢天下!
你怎么还有脸坐在这工部尚书的位置上的!
你告诉陛下,你告诉本国公!你告诉天下人!你准备要怎么去面对魏河决堤后会产生的那数百万灾民!
你告诉本国公,这本可以避免的事,朝廷要花多大的代价才可以平息?
这期间的庞大人员物资的损耗,你负得起责吗!
你!说啊!!!”
扑通!
在赵元从的深深质问中,韩剧心里直接破防,在感觉到一旁陛下越发森冷的目光后,更是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冲着皇帝的方向颤声道:
“陛下,臣有罪!”
此时此刻,他已经没了别的选择。
然而皇帝却不会因为他认错就不愤怒了!
只见皇帝猛地上前来到韩剧面前,直接一把揪住韩剧的衣领子,怒视着他怒吼道:
“你以为一句你有罪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如果你说你有罪就能让那魏河河堤加固好不会决口,朕恨不得让你现在立刻就跪在午门外喊上一生一世!
你可是工部尚书啊,你怎么敢对这件事装作不知的!
你这是欺君,欺君啊!!
面对皇帝的暴怒,韩剧哆嗦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一旁的严文却在心中叹了口气,因为他很清楚,韩剧此时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
他是工部尚书,本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样,用不知就能摆脱罪责。
这根本不合理!
因为每一次修筑河堤所调集的人手和物资都不是个小数目,身为尚书,他一定会过目。
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不知,他之前的行为,那就是在欺君。
而欺君,严重点甚至能够诛九族!
此时此刻,若韩剧想保住自己的九族,那他就只有一条路走!
那就是老实承认下来,祈求皇帝的宽恕。
至于他自己却是一定要死!
只有这样才能消解皇帝的心头之恨。
而此时如果对方还想要他的家族被保下来后能够好好的,他也一定不会把这事件扩大化。
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家族才不会遭到文官集团的刻意报复。
所以没过多久,想明白的韩剧就直接承认了下来,此事自己知道!
而在皇帝询问他事情的经过时,韩剧却将一切都揽在了他自己还有蓝田县县令以及徐荣轩这河道总督的身上。
因为他们仨个几乎是跑不掉的,没有隐瞒的必要。
至于其他人,他则只字不提。
众文官哪里不明白对方的心思。纷纷隐晦的用眼神感激的看着他。
而严文也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弃车保帅了。
死他们三个,总好过死全部吧!
而赵元从此时也自动退到了一旁不说话,这件事能够把这韩剧三人弄下去也已经差不多了,若是再扩大打击,朝堂的运转都要出现问题,所以要适可而止。
而皇帝那边当听完事情的全过程,曹成险些被气疯了!
他们居然真的,贪了修筑加固河堤的银子!
而且确实也瞒着朝廷泄过了一次洪了,如今为了隐瞒此事,还将泄洪后没有吃食的百姓也硬生生困在了蓝田县不许他们外出,浑然不管这样做会不会让这些已经没了粮食的百姓活活饿死!
为了隐瞒此事,他们这分明就是在草菅人命!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样的!原来这就是我大魏的好臣子!好父母官啊!
百姓们有你们这种父母官,算他们倒霉!”
怒上心头,曹成直接不顾自己皇帝的身份,一脚就把韩剧给踹倒在了地上,正要冲过去继续踹的时候,被刘虎给赶忙拉住了,随后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最终曹成咬着牙狠狠看了一眼韩剧后,当即便下令道:
“现在立刻,给朕把蓝田县县令方书,魏河河道总督徐荣轩全部给朕押送进京!
朕要亲口问问,他们到底有没有心!
还有你!韩剧!
朕要将你千刀万剐以谢天下!至于你的家人!看在你还有胆子承认的份上,九族流放广南郡!后代子孙尽皆不得科举!”
说到这里,曹成顿了顿,吸了口气后再度道:
“其余一干参与进此事之人,全都由刑部负责审理,全都给朕从重!从严!”
“喏!”
刑部尚书赶忙站了出来,应了一声。
而被判千刀万剐的韩剧却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冲着曹臣跪下后声音哀戚道:
“臣,谢陛下隆恩!”
随即重重将头磕了下去!
而这次事件也就此有了个明确的背锅人。
……